《这就是南山》:第七届“创写北京”《首都公共文化》征文活动获奖作品赏析
编者按
北京市文化馆举办的“文旅同心向未来”——美丽京畿第七届“创写北京”《首都公共文化》征文活动,受广大作者热烈响应,共收征文649篇,创下了历届“创写北京”征文活动征稿数量之最。来自全国31个自治区、省和直辖市的征文热辣滚烫纷至沓来,也创下“创写北京”历年投稿地域最广的记录。最终评选出一等奖10篇,二等奖18篇,三等奖26篇。即日起,我们将精选本次征文活动中的获奖作品,与广大网友共赴美文之旅。
这就是南山
作者:马斐
从昌平南口西行10余公里,有一条蜿蜒盘结的山脉,这里是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的交汇处。它的东段,高耸出一座山峰,两侧高、中间低,这就是南山。
南山北边有一个两百多人的村子,叫南流村。它的地势两头高,中间低。民间流传一句话:“南流村,两头凹(洼音),不是俩,就是仨。”说的是村子的一个奇怪现象,每逢有老人故去,不是两个,就是三个。而故去的人则头枕南山长眠于这块土地。南山则伸出有力的臂膀,把南流村抱在胸前——这样的深情相拥不知已有多少年!
去南山最便捷的路在山北。从南流村向南,经过一大片布满沙砾的冲击平原,一条山路时隐时现穿越山脊,像挂在南山胸前的一串项链,自然景观与人文古迹就像几块宝石,缀于其上。
清泉与山沟
长夏的午后,远离村庄的冲击平原杳无人迹,异常安静。踩着碎石小路,穿过荆条和蒿草织成的围帐,你会邂逅几只蜜蜂和飞虫,它们只来得及用清脆或浑厚的“嗡嗡”声和你打个招呼,就匆忙飞走了。伴着 “沙拉沙拉”的脚步声来到南山山阴,山下路边立一座供行人休憩的亭子。沿亭子向西走五十米,慢慢搜寻可得一没于杂草的幽深洞口,探身可见距地面三四米有一汪亮晶晶的泉水。若取一瓢饮,清冽甘甜,是南山最贴心的馈赠。多年前,这里是村民的饮用水源。每天早晚,人们挑担推车来这里取水,羊马欢腾,热闹非凡。自从村里通了自来水,这眼泉便被废弃。偶有好事者经过,向里扔一块石子,试探水的深浅。
抬头望去,南山像一座巨大的驼峰矗立眼前,它影影绰绰的青灰背影映照着蓝天,显出森森威严。在纵横交错的山脊中,聪明人选择最平缓的一条修筑山路,如同黄金分割线把山脊分成两部分:左边是源于大自然的深绿,右边是“人工雕琢”的浅绿,山路如同丝绦,从深绿与浅绿中飘然而下。
深绿其实是生长在山沟里的松柏的颜色。沟的两侧,大片的松柏撑起密密的树冠斜倚在山坡上。树冠与树冠挨挨挤挤,绿色堆砌,远看就像画家泼出的墨绿水彩。雨季刚过,山顶的水流从高处落下激荡在山石上,发出訇訇的巨大声响。浓荫覆盖的沟底却是另一幅景象,溪流清浅,乱石堆叠,野草穿石而出;而“人工雕琢”的浅绿,则是附近村民世代散种的桃树、仁用杏、山杏、海棠、柿子、花椒等树种,由于散布在山坡上,高矮大小不等,树形不一,绿色就时有时无,时浅时深。南山封山育林之后,这些树木恣意生长,虬枝纷然。待到收获的季节,红红绿绿的果实无人采摘,就密密地落在地上,反哺孕育它们的土地。
战备洞与老和尚
翻过第一道梁,眼前出现一大片长满野草的黄土地,它中间凸起,周围镶嵌着一圈青色的山石,就像一只巨大的蛋糕盛放在青色的磁盘里。解放前,附近村民为了躲避战乱,在这里垦荒耕种。在靠近山脊的地方,还能看到村民当年居住的山洞。路的右侧,突起一座山丘,它的南边有两个相距五十米的洞口,高两米、宽五米。从其中一个洞口进去,前行约两百米即可从另一洞口出来。此山洞呈“U”型,是“深挖洞、广积粮”年代留下的遗产。如今,它就像一双张大的眼睛,惊叹于眼前世界的今非昔比。
沿山路继续南行,山势逐渐增高。路边树木披拂,其间蝉鸣震耳,“知了——知了——”的声音就像一波一波掀起的海浪,一会儿近了,一会儿远了。
在一块凸起的高地上,依稀看到倚着斜坡砌的一堵石头山墙,其下是一块数米见方的整体青石,石面凹陷,石身残留斧凿的痕迹。此处名叫“老和尚”。这个名字让人有所联想。没错,这个叫做“老和尚”的地方确实与和尚有关,它的历史要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。一天,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背着行囊经过这里,眼前云雾缭绕的山景仿如仙境。和尚蓦然惊心,从此放下行囊。他选择了一处藏风聚水的所在,用碎石砌出几间屋子,供起佛龛念佛修行。在屋外廊下,他安放了一块大青石用来舂米。从此,晨钟暮鼓回响在山谷沟壑之间。居住在山下的村民逐渐被佛光吸引,他们除了闲暇时间来聆听和尚念经,还会在初一、十五到寺院烧香请愿,送来米面和香烛钱,如此经年。和尚圆寂之后,寺院人迹消弭,房舍坍圮。“老和尚”就成了这处遗址的名字,如同一缕温暖的佛光笼罩着南山。
猴隘筒
山路回环,蜿蜒翻越第二道山梁。坐在路边一块山石上小憩,忽闻松香阵阵袭来,俯身望向左右山涧,但见沟壑中树木苍翠,松柏默然,仿佛站立了几生几世。继续前行,渐觉山色昏暗,原来太阳已被右侧山峰遮蔽。山势逐渐陡峭,旁有异峰凌空而起,其上碎石堆叠,恍若一只石猴端坐崖上,它的后背则倚着一根直上直下的筒状石柱,这里就是猴隘筒。
关于猴隘筒,曾有一个传说。战国末期,南山是流村重要的边防地域。当时北方少数民族经常侵扰流村一带,掳掠人口,抢夺物资。老百姓不堪其扰,就杀猪宰羊拜神祈祷,他们的诚意终于感动了山神。山神派来一只猴子,它从耳中掏出一根竹管迎风一晃,竹管立时变得金光闪闪。猴子对着金管吹了一口仙气,一道高山出现在眼前,它挡住了异族入侵的道路,这座山就是南山。此后,当地居民安居乐业,生活稳定。猴子也化作石猴蹲踞在山崖之上,它背靠的石筒就是那根竹管化成。当然,这只是传说。但是,燕昭王二十九年(前283年)曾在这里修筑长城,南北长约三十公里,为巩固疆土、抵御外族起到了积极作用。秦统一后这段长城废弃,它的遗址就在与南山遥遥相望的白羊沟。
大石棚
过了猴隘筒,道路急转沟底,脚下土地松软,路面则越来越窄。侧耳细听,水声淙淙,隐约见一细流穿行于石缝与野草间,有时调皮地跃出石间,溅起几滴水珠。向前行走大约一刻钟,攀上第三道山梁,梁顶豁然出现一间大黑石棚,两侧是石柱撑起的山墙,高约一米有五,其上为一巨型屋顶,为六米见方的黑色整石,后背与山石浑然一体,颇为壮观——此为大石棚,为整石自然风化形成,距今有上万年。这处石棚在久远的年代为行人遮蔽骄阳风雨。响亮的晴日,坐在大石棚下,背贴清凉的黑石,目之所及一片苍翠;遇有雨天,寄身石棚内,但见棚顶雨水自上而下织成串珠水帘,棚外水天茫然,竟生今夕何年之感。转出屋后,石窠间有泉水汩汩而出——方才沟中细流,系泉水从屋后流入谷中,渗入沟底。
从大石棚旁择小道而上,一路慢坡穿林向山顶逶迤而行。偶尔听闻山雀缯然一声,从旁惊起;而或脚边窜出一只野兔,闪电般钻进草丛,忽又回身双脚站立,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向你张望,恍然觉得世界庞大寂静。直到两腿酸麻,举步艰难,山顶豁然出现。这是一个四周高、中间低的盆地,坦然静卧于苍天之下,把赤诚的胸膛向天空敞开。
从山顶回望来路,一座座绿色葱郁的驼峰向后仆倒下去,越来越低,越来越小。在它的脚下,南流村像一个婴孩安卧在南山巨大的臂弯之间。远处恰逢日薄西山,一轮红日腾起烈焰;身前却是山色湿冷,满眼绿林布下青烟。
正是:
万壑树参天,千山响鸣蝉;
溪水藏石间,岩翠簇花团;
林中窥落日,山际生层烟;
游人正归去,难舍一炊烟。
作者原名马玉兰,工作单位为北京市昌平区沙河镇松兰堡昌平职业学校
该文章为一等奖发表于《首都公共文化》2024年第6期
来源:理论调研部